工业化冷漠下的富士康“帝国”
如同锈蚀的螺钉,他们从富士康高速运行的生产线上掉了下来。
5月21日凌晨4时30分许,21岁的南钢从富士康龙华园区宿舍楼上跳了下来。这是富士康今年5月以来的第五起“高楼坠落事件”。统计数字触目惊心,今年这个全球最大的代工厂已经接连发生了10起坠楼事件,8人死亡、2人重伤。
记者日前来到富士康龙华园区,在将近一周时间内,找到了南钢、马向前、饶乐琴的工友,我们试图解读这个问题:在富士康,人是什么?
富士康乐园?
2009年5月,湖北黄冈人柳江接到一个电话,是他的同乡南钢打来的,“来富士康吧!”
南钢是柳江的“发小”,2009年3月份从东莞的一家电子厂辞职来到富士康。
不仅工资高,甚至连衣服都用不着自己洗,在南钢的嘴里,富士康简直就是一个“乐园”。
第二天,柳江就带着简单的行李从东莞赶赴深圳。
在富士康龙华园区,就是南钢提及的乐园,2.3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聚集了将近30万人。
每个工作日早上,蚂蚁般的人流从散布于园区各处的宿舍涌出来,穿过纵横交错的园区街道,流向繁忙的生产线。
富士康在一些主干道安排了保安充当交警的角色。工作、吃饭、睡觉,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。看上去一切似乎都很完美。
南钢没有说谎,同样是电子工厂,柳江每个月在富士康可以拿到1700元左右,原来在东莞那个企业只能拿到1300元。然而,柳江觉得不适应。这里人多,秩序井然,但没有什么生活气息。“路上看不到相互追逐嬉闹的场景,也没有大声喧哗的场面。”来自重庆的员工姜明证实了柳江的感受。
普工年龄一般在18岁至25岁之间。但一进入富士康,这些不少还处于青春期的年轻人就迅速地“老成”了起来。
这里的宿舍同样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。在龙华园区G座的女工宿舍里,每层楼都有一台公共电视,电视前面有很多椅子。到了傍晚,会有一些女孩子围坐着看连续剧,但音量大多调得非常低。
“我们宿舍里很少说话。”来自贵州的张瑶说。宿舍里是一种从早到晚的安静,每天24小时,看不见任何人在走道里奔跑或者大声喧哗。
在一个30万人聚集的地方,却像是在荒野里,找不到人可以说说话。
泰勒主义的恶之花
柳江在富士康的PCEBG事业群(企业资讯系统产品事业群)上班,他主要负责其中的冲压环节。
在富士康,所有的生产环节都被细分。每一个工人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规定的几个动作。在PCEBG事业部的一条生产线上,女工简洋正在不停地测一块电路板的正负级。她动作很快,几乎2秒就可以完成一块电路板的测试,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,一天要测试多少块电路板。
“只能站着,不能坐着。”她笑笑,习惯了。
站着未必更辛苦。在她旁边的一排工友,手指上带着薄薄的橡胶手套,一直在低头做电路板,这样的姿势,一保持就是一天。
同样,在富士康,一线员工的生活环节也被细分,他们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自己的生活。富士康的生产是“表格化”的,不同班组的上班时间被有序地错开。这决定了富士康员工的生活也是“表格化”的,不同班组吃饭、睡觉、娱乐时间也需要错分开来。“如果白班是7点30分开始,中午12点到1点之间就是吃饭的时间。”湖北人江山说,去掉排队和走路的时间,真正吃饭的可能只有中间的20分钟,如果这个点不去吃饭,就吃不到饭了。
为了实现效率,在富士康,要洗的衣服也被要求在规定的时间段送至规定的地点,每天专门的洗衣公司会回收三次。
“不用洗衣服,有人做饭,工作以外全部被他们‘外包’了。”江山说,他感觉越来越累,晚上8点下班,开始还去网吧打打游戏,现在则直接回宿舍洗洗就睡觉,江山说,时间长了,连买报纸的心情都没有了。
在“科学细分”的生产环节、生活环节共同作用下,富士康实现了爆发式增长,工厂规模不断扩大。
1988年在深圳建厂后,富士康迅速壮大,目前在深圳地区的员工人数达到42万人,在中国大陆地区的总员工数则已超过80余万。
这种细分的生产环节、生活环节,在富士康被称为效率。它其实早有一个名字,叫“泰勒主义”。其精髓就是把作为管理对象的“人”看作是“经济人”,利益驱动是该理论用以提高效率的主要法宝。
工业化冷漠
柳江和南钢是很好的朋友,但到一个工厂工作后,两人的见面次数并没有增加。柳江说,我们和同宿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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